毛澤東同志給雷經天的信。資料圖片

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在全黨開展黨紀學習教育的通知》強調，要加強警示教育，深刻剖析違紀典型案例，注重用身邊事教育身邊人，讓黨員、干部受警醒、明底線、知敬畏。開展警示教育，及時通報曝光典型案例，釋放執紀必嚴的震懾力量、傳遞正風肅紀的清廉正氣，是黨在百余年加強黨紀教育實踐中總結出的寶貴經驗。1937年10月10日，在如何處置黃克功逼婚致人死亡一案中，毛澤東同志致信陜甘寧邊區高等法院代理院長雷經天，強調不僅要對黃克功處以極刑，而且要以處理此事為契機在全體黨員中開展警示教育，強化全體黨員黨的紀律觀念和宗旨意識，增強黨領導全民族抗戰的歷史主動。

原信內容如下：

雷經天同志：

你的及黃克功的信均收閱。黃克功過去斗爭歷史是光榮的，今天處以極刑，我及黨中央的同志都是為之惋惜的。但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以一個共產黨員紅軍干部而有如此卑鄙的，殘忍的，失掉黨的立場的，失掉革命立場的，失掉人的立場的行為，如為赦免，便無以教育黨，無以教育紅軍，無以教育革命者，并無以教育做一個普通的人。因此中央與軍委便不得不根據他的罪惡行為，根據黨與紅軍的紀律，處他以極刑。正因為黃克功不同于一個普通人，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共產黨員，是一個多年的紅軍，所以不能不這樣辦。共產黨與紅軍，對于自己的黨員與紅軍成員不能不執行比較一般平民更加嚴格的紀律。當此國家危急革命緊張之時，黃克功卑鄙無恥殘忍自私至如此程度，他之處死，是他的自己行為決定的。一切共產黨員，一切紅軍指戰員，一切革命分子，都要以黃克功為前車之戒。請你在公審會上，當著黃克功及到會群眾，除宣布法庭判決外，并宣布我這封信。對劉茜同志之家屬，應給以安慰與撫恤。

毛澤東

一九三七年十月十日

信中提到的黃克功，生于1911年，十六歲參加革命，十九歲加入中國共產黨，在井岡山斗爭、中央蘇區歷次的反“圍剿”戰爭以及紅軍長征中屢有戰功，特別是在紅軍二渡赤水的婁山關之戰中立有大功。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后，黃克功擔任紅四師第十一團政治委員，并進入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后作為優秀分子留校任學員第六隊隊長。在抗大期間，他和一個名叫劉茜的女子相識、相戀。劉茜思想進步，在中學時就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并跋涉千里到了延安，進入抗大學習。隨著兩人的交往不斷深入，矛盾糾葛日益增多，劉茜不愿意繼續交往，但黃克功卻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且認為“失戀是人生莫大的恥辱”，于是在1937年10月5日傍晚對劉茜逼婚失敗后將其槍殺。

這一惡性案件瞬間轟動了整個延安城，一時間輿論嘩然。國民黨借機造謠，攻擊和污蔑邊區政府“封建割據”“無法無天”“蹂躪人權”。如何處置曾經屢立戰功的黃克功，給剛剛進駐延安的中共中央和剛剛成立不久的邊區政府帶來了巨大的考驗。鑒于黃克功案的影響，中央決定在延安進行大討論，廣泛聽取民眾的意見。關于黃克功案的討論，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認為黃克功逼婚不成就將劉茜殺害，喪心病狂，應該處以極刑；二是認為他曾為革命屢立戰功，應該給予寬恕，減輕刑罰，讓其在前線將功補過。邊區高等法院代理院長、該案審判長雷經天認為，中國共產黨有鐵的紀律，應當依法對黃克功處以極刑，不能徇情，于是給毛澤東同志寫信報告案情以及自己的處理意見。與此同時，毛澤東同志也收到了黃克功的求情信，請求“以便今后為黨盡最后一點忠”。在此背景之下，毛澤東同志代表黨中央寫了這封在黨的歷史上具有重要影響的信。

重溫毛澤東同志的信，了解我們黨歷史上嚴明法紀的做法經驗，特別是高度重視警示教育在黨紀學習教育中的作用，對當前正在開展的黨紀學習教育具有啟示意義。

堅決反對特權思想。反對特權思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進行革命、建設和改革歷程中的光榮傳統。在黃克功案中，面對一個紅軍優秀青年將領犯下的嚴重罪行和要求給予寬大處理的意見，我們黨絲毫沒有寬恕，而是堅持處以極刑，向黨內外宣示了黨所堅持的人人平等的宗旨并不是一句空話，摒棄了過去功過相抵思想所導致的狹隘的法律特權觀念。該案件的處理在黨內外震動很大，既有效教育了廣大黨員干部遵紀守法，又樹立了共產黨法紀嚴明的社會形象。堅決反對和懲治一切特權思想和行為，牢記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時刻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和艱苦奮斗的作風，是黨能夠始終與人民群眾心連心、共命運、同呼吸的一條重要經驗。

把紀律和規矩挺在前面。黃克功案從案發到偵破、判決并執行，總共只用了一周時間，體現出中國共產黨嚴肅法紀、嚴懲黨內腐化墮落分子的堅定決心。把紀律和規矩挺在前面，嚴肅處理黃克功案，使黨得到了廣大民眾的支持和擁護，并在延安快速地站穩了腳跟。毛澤東同志后來談及此案，強調黃克功槍殺了女青年，給共產黨和紅軍造成了極壞的影響；但我們槍決了犯人，在群眾中又挽回了影響，使群眾更擁護我們了。把紀律和規矩挺在前面，這是審判黃克功案的一個重要指導原則，充分體現了黨以嚴格的紀律約束和規范黨員干部行為、讓紀律和規矩成為不可觸碰的底線。

堅持以為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黃克功案發生時，正值全民族抗戰剛剛爆發，中國共產黨必須以嶄新的形象團結和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奮起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如何處理黃克功案，成為黨向外界展示自身形象、爭取和團結廣大民眾的一次重要考驗。與該案的處理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就在此前不久，蔣介石的黃埔愛將張鐘麟因為感情糾紛槍殺了自己的妻子并被押進南京監獄。“七七事變”爆發后，蔣介石以抗戰用人需要為由，赦免了張鐘麟。同樣是在抗戰亟須人才的背景下，毛澤東同志沒有答應黃克功的赦免請求，而是堅決支持雷經天的意見。該案是黨在延安時期貫徹以人民為中心理念的生動教材，宣示了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心向背關系黨的生死存亡。贏得人民信任，得到人民支持，黨就能夠克服任何困難，就能夠無往而不勝。

重視典型案件的警示教育作用。毛澤東同志在信中要求雷經天當著黃克功及到會群眾，除宣布法庭判決外，并宣布這封信，意在以典型案件作為反面教材，警示和教育廣大黨員和革命群眾。黃克功被審判并依法判處極刑后，在全國范圍內引起了熱烈反響。延安軍民盛贊，“殺了黃克功，為黨敲警鐘”。民主人士李公樸認為：“它為將來的新中國建立了一個好的法律榜樣。”此后，毛澤東同志還特意在抗大作了一個“革命與戀愛”的演講，要求大家從中吸取教訓，嚴肅地對待戀愛、婚姻和家庭問題，培養無產階級革命理想和情操，堅決杜絕類似事件的出現。此后，毛澤東同志還多次提到此事，警示和教育黨的干部：居功自傲、欺壓群眾是萬萬要不得的。可以說，黃克功案的妥善處置，是黨向人民交出的一份經得起歷史檢驗的滿意答卷，也是給廣大黨員干部上的生動一課，在全黨范圍內起到了巨大的警示教育作用。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中共黨史黨建研究院副院長、北京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